人类玩家与闪光弹斗争简史

不是我教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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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照月

闪光弹（Flashbang），是一种非致命性的投掷爆炸装置。顾名思义，它爆炸时会发出亮眼的白光，刺激人眼中的感光细胞。白光过后，眼睛里会留下一个或数个烧灼的光斑，造成长达数分钟的失明效果。


一些闪光弹也被称作“震撼弹”，它们在发光的同时还会制造巨大的噪音，令目标耳鸣、失聪，同时破坏内耳半规管的人体平衡功能，使其失去抵抗能力。
闪光弹已经成为现代各国军队与反恐部队的制式装备之一，也是各路现实题材射击游戏的常客。当然，为了照顾游戏性和玩家的身心健康，游戏中的闪光弹效果被大幅削弱。
在CS:GO里，如果玩家直视闪光弹爆炸，屏幕变白的效果仅会持续4.87秒。若是在现实中这样做，可能造成永久失明。即便是相对拟真的《逃离塔科夫》，闪光弹的致盲效果也不会超过一分钟。



《逃离塔科夫》可能做出了游戏中最真实的致盲效果

虽然遭到削弱，不过这也够了。一旦玩家中了闪光弹，屏幕里的光芒会在一瞬间穿透玩家的视网膜，造成潜在的视觉损伤。加上一阵遮蔽枪声与脚步声的耳鸣，玩家的眼睛与耳朵便再也派不上用场。
被闪到的玩家，内心必定会产生一种无力控制局势的绝望感。如果还被对手趁这段致盲时间击杀了，或者发现这个闪光弹是猪队友扔的，这种绝望感还可能演变成愤怒与怨恨。



Youtube@Viva La Dirt League

对玩家施展人身攻击，显然不是一种可取的获胜方式。而闪光弹打破了这第四面墙，实现了射击游戏，甚至在涉及玩家对战的竞技游戏中都少有的效果：
不但攻击游戏中的角色，还会直接攻击屏幕前的玩家；不但对视觉与听觉造成物理攻击，还会造成一定的心理创伤。
<hr/>在影视与游戏作品中，出镜率最高的闪光弹，应该是美国1995年生产、至今仍在使用的M84震撼弹。为规避版权，游戏厂商会小幅修改闪光弹的建模，却并不妨碍玩家们认出其原型。算上这些修改型号，被M84闪瞎过的玩家数量，远超过它在现实中攻击过的目标。



M84震撼弹

M84还有幸眩晕过变异怪物，如《生化危机》游戏中就出现过以M84作为原型的闪光弹。而《黎明杀机》在与《生化危机》的联动中引入了闪光弹，从此人类幸存者多了一种调戏变态杀手的方式。



《黎明杀机》中被闪光弹眩晕的杀手主视角

随着游戏开发技术的进步，广大玩家对射击游戏中内容的拟真程度提出了更高要求。好在现实中值得参考的原型多得是，游戏中致盲玩家的手段也变得五花八门。
闪光弹不止有投掷型，也有使用枪管或炮管发射出去的型号。《逃离塔科夫》就有一把遵循俄罗斯人暴力美学的“闪光喷”——KS-23霰弹枪，这把枪可以填装最多四发闪光弹药，一发接一发，让狭小空间内的目标丧失任何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Youtube@LVNDMARK

嫌四发闪光弹的劲儿不够大的话，《使命召唤》系列出现过一种投掷型的“九连闪”（9-Bang），一枚闪光弹会连续爆炸九次，令人防不胜防。


《彩虹六号：围攻》的干员“萤”自带一种“烛光”装置，该装置同样以连续闪光作为亮点，触发后会弹出七枚连续引爆的小型闪光弹。
包括“烛光”在内，以反恐作战为原型的《彩虹六号：围攻》充斥着大量“非致命”装备，如抛射震撼榴弹的发射器、震撼地雷、发出超声冲击波震撼玩家的无人机等。这些装备对敌人的控制效果胜过普通的闪光弹，只是无法像闪光弹那样彻底蒙住敌对玩家的眼睛。
最纯粹的还是干员Blitz，他的防弹盾牌上安装了有效致盲敌人的闪光灯，通过瞬间开启灯光致盲敌人。


与这种闪光灯类似，一部分拟真射击游戏会引入安装在枪上或头盔上的战术灯。战术灯提供的光照没那么刺眼，但在夜晚或光照不佳的房间，一样会干扰敌人的瞳孔，影响其判断力。
《逃离塔科夫》的武器配件定制功能拥有超高的自由度，也少不了有玩家在自己的枪上装满战术灯，在倾泄子弹之前，用光线刺瞎对手的眼睛，实现先发制人的效果。



Reddit：u/DaweVader

此外，少数游戏的漏洞会对闪光弹的强光施加催化效果，令屏幕前的玩家彻底失去作战的欲望。
一战背景的《战地1》，拥有能用信号枪打出的闪光信号弹，射出的弹药会在一段时间内持续发光。由于某个在DX12显示模式下独有、目前仍未修复的恶性Bug，这道光的亮度有时会变得非比寻常，宛如迪迦奥特曼来到了战场上。



B站@丧心病狂的魔笑

<hr/>FPS玩家基本都会有一段和闪光武器相关的血泪史，不过没人会比CS玩家在闪光弹的话题上更有发言权。这不仅是因为CS系列历史悠久玩家众多，也因为闪光弹在CS中的作用更为举足轻重。



CSGO中有关闪光弹的成就之一

CS的对局要求双方玩家要在固定的某张地图上交战数个回合，熟悉地图的玩家们会在敌人可能出现的拐角处早早架好枪。能够有效打破这种僵局的，便是无需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即可使用的投掷道具，例如手雷、闪光弹与烟雾弹。哪怕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只是分散敌人一瞬的注意力，就足以改变局势。
早在CS1.6与线下局域网对战盛行的年代，闪光弹就是一种有效攻击敌对玩家的策略。一些玩家投出闪光弹后，看到对手的屏幕、面部，乃至整个昏暗的房间突然变亮，就知道有人中了自己的闪光弹，赶忙冲出掩体开火。



当时的情形很像这个视频，B站@鲨鱼和夏波

当时还流传着这样的逸闻。有第一次接触CS的萌新玩家，看到屏幕变白之后，以为电脑死机，吓得马上重启电脑。
在CS:GO推出制造假枪声的诱饵弹之前，闪光弹一直是CS系列最便宜的投掷道具。按照CS:GO竞技模式的5V5对局计算，每名玩家都能购买最多2枚闪光弹，一回合游戏便有机会出现20枚闪光弹，一整局游戏又有着至少十几个回合。
由此可见，对CS玩家而言，被“白”（此处的白作动词）堪称家常便饭。



B站@卡比同学

高强度打游戏的CS职业选手，更是天天都要经受闪光弹的摧残。





“看我脸色行事”

2021年8月，CS:GO数据调查网站Leetify分析了超过500万场比赛，以找出单枚闪光弹致盲时间和游戏水平的关系。调查结果显示，段位越高的比赛，玩家对投掷道具的理解越深刻，也越容易被“白”。职业选手被“白”的几率亦高于休闲玩家，平均被致盲时间达到了3.02秒。


不论是职业选手还是业余玩家，都曾想过动用某些手段，消除闪光弹所造成的不利影响。然而，CS:GO是一部比较传统的FPS游戏，不存在有效抵御闪光弹的装备。
仍拿《逃离塔科夫》和《彩虹六号》举例。前者有各种墨镜和防弹面罩，能按百分比降低受闪光影响的致盲时间。后者的防御设备更是登峰造极，有直接免疫闪光致盲效果的智能眼镜，还有主动击落来犯闪光弹的防御装置。



《逃离塔科夫》的电焊工眼镜，可降低45%的致盲时间

放到CS:GO，反恐精英有防毒面具，恐怖分子会戴墨镜，但在闪光弹面前，人人平等，享受完全一致的白屏时间。
CS玩家唯一能够利用的游戏机制，是操纵角色的视角。只要转个身，不去看闪光的方向，就能将闪光的影响降至最低，在背后爆炸的闪光弹，造成的致盲效果不到1秒钟。这一操作俗称“背闪”，和现实情况相去甚远，只能理解为向游戏性做出的一种妥协。



Youtube@AnderZel

可前面也说过，高手玩家擅长使用投掷物，会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投掷在空中爆炸的闪光弹，令对手猝不及防。“背闪”，以及在闪光弹爆炸前扭头、关闭电脑显示器，都不能算长久之计。
目前看来，想要将闪光弹的危害降至最低，只能从游戏之外想办法。外设就是一个比较靠谱的思路，比如墨镜或游戏专用的蓝光眼镜，都能降低强光对眼睛的损害。



比利时前职业选手ScreaM，摄于2016年

同理，我们可以调整显示器的亮度、对比度和颜色饱和度。只是会有走向另一个极端的玩家，干脆把显示器调成了反色显示，闪光弹的爆炸令人眼前一黑。这解决了一个问题，又制造了另一个问题：反色的游戏画面，一样扎得玩家眼睛生疼。



B站@干饭急先锋

另一个行之有效的思路，是玩家的自制游戏模组。CS:GO已有十年历史，游戏所使用的起源引擎就更老了，对于身经百战的模组作者来说，修改闪光效果，仅是一个想不想的问题。在这些模组的帮助下，即便是患有某些疾病的玩家，也能充分享受CSGO的快乐。
2017年9月，一位玩家在Reddit论坛的CSGO版块发帖表示，因为眼睛过于敏感，闪光弹的纯白色高光会让自己头痛。他尝试过“背闪”，却免不了被猪队友的闪光弹误伤。他听从网友们的建议，尽可能让阳光照进房间，把显示器亮度调到最低，最后戴上了太阳镜，结果还是会头痛。


于是，他请求社区制作一款“黑色闪光弹”。仅在一天后，论坛上的多位模组作者相继推出了数款闪光弹模组，旨在闪光弹爆炸时大幅降低屏幕亮度。经作者讨论与文件整合，最后留下的是一款由玩家“dev7355608”所制作的“别白我”（don’t blind me）模组，彻底治好了楼主头疼的毛病。



Youtube@MrMaxim

2022年5月，又有一位玩家修改游戏文件，提出了两种替代白屏的方案：黑屏，或者在黑屏中夹杂着视觉模糊的效果。



Reddit：u/stndg

闪光弹造成的耳鸣，也有相对应的模组予以解决。今年1月，斯洛伐克职业选手Zero在推特上反馈，CS:GO的闪光弹会发出频率为2600赫兹的噪音，这与现实中一部分耳鸣患者所听到的噪声非常相似，有几率加重患者的症状。


还是在第二天，Zero自己搞出了一个模组，既更改了闪光弹的噪音频率，又保留了闪光弹遮蔽枪声的原有功效。
时至今日，社区从未给出过这些修改闪光弹效果的模组会触发反作弊检测的报告。开发商V社也从未主动采纳或收编过这些模组，社区习惯于将这种沉默解读为V社特有的懒惰。
玩家们也开始羡慕起其他射击游戏里更加人性化的“闪光弹”。比如需要结合人物技能食用的FPS游戏Valorant，几位角色拥有特殊的致盲技能，通过发出不同颜色的光遮蔽敌人的视野，虽说本质和闪光弹没有太大区别，至少没了要人命的纯正白光。


就连饱受争议的《战地2042》，也有足以终结上文讨论的完美设计。游戏的第二赛季更新实装了“震荡手榴弹”，同时为它添加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菜单选项：将爆炸后的白屏闪光效果调整为黑屏。


出于吸引更多人上手游戏的目的，将来的射击游戏大概也会纷纷效仿CS:GO社区模组、Valorant与《战地2042》的设计，允许玩家牺牲一定的真实性，换取对眼睛与耳朵更加友好的游戏体验。
<hr/>诚然，大多数玩家都希望游戏中的闪光弹越黑越好，可我们也会看到一些整活的特例。比方说下面这位勇士，他使用了大量照明设备，将正常的显示器改装成了一个大号浴霸，最后还要坐在电脑前，打开CSGO，享受沉浸式的体验。



B站@马鹿blyat

这种行为招来了国内外不少玩家的模仿。某位老外看了上面的视频后来了点子，仅是更换了一台亮度范围更广的显示屏，再把亮度调到最大值，就让闪光弹发出了堪比恒星亮度的无上光辉。



Youtube@3kliksphilip

很难用常理推断这些玩家的真实意图，我们只能给出似是而非的推测。与其说折腾外设，不如说折腾自己，他们或许也在研究一种抵御闪光弹的特殊手段：通过提升眼睛对高频闪光的耐受程度，从而将闪光弹的潜在影响降至最低。
这种舍生忘死的测试非常危险，不建议任何人模仿，却值得我们示以充分的尊重。祝愿他们平安，也祝每一位FPS玩家早日练成火眼金睛，再也不被游戏中刺目的白光所困扰。

寒云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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